第 24 章 晋江独家发表(2/2)
夜色寂静，月亮悬在天边，繁星闪烁，没有城市万家灯火，没有嘈杂喧嚣，大漠的夜晚总是那么孤寂。
大家围着篝火坐在一起，进行在大漠最后一次剧本围读。
《异域》剧组要求很高，导演李青更是对演员演技和画面塑造，达到了一种近乎严苛的标准，这样严格要求下，整个剧组有一种高度敬业与认真的氛围。
篝火冉冉升起，照明灯光有些暗淡，大家手里拿着剧本，专心致志研究着，来大漠这些天，每个人手中的剧本都要快翻烂了。
通读完成后，导演开始让每个人说一些思考和表演的想法。
林凌跟着大家的节奏，看着纸上的文字，视线渐渐涣散——
珞熙卿，生于中原，本是绝代风华、才貌双全的才子，却因为被人陷害，一朝家破人亡，苟延残喘沦落为乐师。
后来，他作为弃子被迫前往大漠，在路上遇见伪装深入险境的主角阚云和暗卫落天，为了找到掣肘反派的秘密，珞熙卿身负所托伪装反水，帮助主角逆风翻盘，最后在“黎明”到来前，身中剧毒，于苍穹绚烂晚霞下悲壮死去。
他是剧中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，明明与主角一样心怀天下苍生，却又有不同的结局。也正因如此，珞熙卿不仅独立于整部剧中，也融入在剧里的方方面面，用不屈风骨般的献祭美学，给全文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，是推动整部剧不可或缺的人物，也是全剧最难忘的配角。
他一路颠沛流离，到底怎么样死去，才能不负他悲壮的一生？
剧本翻到这里，林凌顿住，陷入沉思。
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到无法掌控命运的乐师，珞熙卿隐忍了太多。
一边是宁为玉碎，一边是家国天下，珞熙卿在贫瘠中不甘，在泥泞中不肯低头，一路颠沛流离却没有好的结局，如果珞熙卿能选择，那在看到曙光到来之前，他会以什么心境，走向自己结局呢？
这场戏太难了，林凌有些苦
恼。
“林凌？”
林凌听见有人叫他，他抬头，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。
导演李青手里拿着剧本，对林凌说：“该你了，你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林凌点点头，眼底有一丝难得的情绪：“我想，大概，珞熙卿需要华丽的收场，但不需要华丽的情绪。”
一旁影后庞亦凝起了兴趣，有些疑惑，“这个说法很有意思，怎么讲？”
这段时间拍戏，大家彼此都相互熟悉起来。
庞亦凝发现，林凌这个人虽然平时表情冷漠，可不会惹人讨厌，话少不爱笑，但还挺有礼貌，搭戏的时候也认真，能快速入戏，让她刮目相看。
当初林凌耍大牌的那个热搜，庞亦凝也看过的，林凌进组，她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，可就是这段时间的接触，让她对林凌有了很大的改观，甚至觉得，当初的那个热搜何其荒谬。
林凌不紧不慢说：“我觉得，珞熙卿心境发生改变的重要节点有三个，一是家破人亡时，二是被逼大漠后，第三就是他看到曙光近在眼前的时候。”
“他在所谓的‘黎明’到来前，死得引人注目，有着献祭美学般悲剧色彩，所有人都为他可惜，为他难过……”
“可是，他闭上眼的时候，心境应该是淡漠的，没有那么多强烈的情绪。”
林凌这样一说，大家都来了兴致。
林凌眉眼懒散，顿了顿，他很少愿意说这么多话，可面对的是一群真正热爱演艺的人，他愿意去说一些想法。
“珞熙卿不能成为主角，只能衬托主角，深究原因，大概就是他太浪漫主义，又太过倔强不屈。有心怀苍生的心，却没有匹配的能力，只能自我落寞，在贫瘠中心怀不甘，在泥泞中倔强不肯低头，而主角却没有……”
林凌呼出一口滚烫的气，继续说：“他该华丽退场，但他应该是用淡漠的情绪，去迎接华丽的一切，因为他知道，自己的一生止步于此，就是最好的结局，他这样的人，没办法让自己用颠沛的过往，去迎接那璀璨的光芒……”
“我想，大概就是，所有人都为‘我’可惜，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才是‘我’最好的归宿，这种淡然的情绪作为结局收尾，才能配得上他。”
林凌说这话的时候，语调冷清却无比认真。
大家都愣了一下，突然觉得，原著中的珞熙卿仿佛真的出现过，是一个鲜活又独特的人。
全场安静，导演眼睛眼前一亮，又惊又喜。
影后庞亦凝怔住了，沉默了几秒，回看自己几十年演艺生涯，她惋惜又惊喜：“林凌，原是我小瞧你了，你能说出这些话，我觉得总有一天，你会站在更高处，长江后浪推前浪啊……”
简辞望着林凌，陷入深深思考，林凌的话像是平地惊雷，炸开了他滞涩已久思虑，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，看林凌目光里只剩下意外的敬佩了。
这一晚，林凌开了个头，大家难得沉浸在其中，一起讨论着《异域》，仿佛有了戏瘾
，一起聊戏聊到了很晚才睡。()
夜晚灯火寂寥，大漠的风沙呼啸而过，天地急速旋转，无数话语被风吹散，缥缈席卷万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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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一路颠沛流离，到底怎么样死去，才能不负他悲壮的一生？”
是啊，他的一路颠沛流离，到底如何，才能不负？
而他，又该如何？
·
第二天清早，天微微亮。
大概是每个人都对这场戏有着无限期待，剧组很早就有了动静。
今天也是在大漠无人区的最后一天，按照预定的计划，要继续深入大漠拍戏，然后明早和大部队汇合，再出发回酒店。
众人带着欣喜，继续前往大漠深处，今天要去拍大漠的晚霞奇观。
剧组现在所在的生活区是一小块绿洲，防沙防风适合驻扎营地，而要真正看见晚霞奇观，就还要继续向前。
这场戏需要的演员不多，参加演员、摄影和工作人员吃完早饭后，上车继续出发。
林凌破天荒地没有睡觉，他身旁靠着琵琶，有些无聊，时不时拨弄几下琵琶弦。
本来他打算再看看剧本的，可是又有些害怕晕车。他太无聊了，就打开手机，没有信号随意刷着相册，缓存在手机里的东西，还是能看见的。
甚至林凌突然发现，点进自己平台账号后台，虽然不能回复消息，但是能看到已经加载出来的，粉丝发过来的消息——
—@大学生只想碎觉：啊啊啊平仄老师你快回来啊！老师，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！我等了好久，什么时候回来啊！
—@不爱吃香菜：平仄老师写字是为了清心寡欲，不是你用来勾引我的，怎么还没更新啊？最近有什么事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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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@惹我你是生死难料：老师，我就说你一定会火的！哈哈哈我现在就是老粉了！记住我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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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林凌看了一会就后悔了，他又有些晕车，只能眯着眼，随意点了个往日的直播视频播放着。
简辞看着窗外的景色，自从昨晚过后，他对林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带着一丝意外和敬佩，混杂其他莫名的情绪，在心中蠢蠢欲动，让他无比想去深入了解林凌，去了解这个离群索居的灵魂深处的样子。
林凌拿着手机，挪动了下身子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今天难得睡不着。
简辞无意看见林凌的手机画面，问道：“你喜欢这个博主？”
() 林凌微微一愣，看了看自己手机的直播画面，有些迷茫：“……怎么了？()”
简辞解释说：“这里没信号，你应该提前保存了视频，你很喜欢他才会这么做，况且你字写得不错……?()?[()]『来[]#看最新章节#完整章节』()”
林凌眯了眯眼，犹豫几秒，佯装认真：“嗯，是，他……我的确很喜欢，你知道他？”
简辞难得引起林凌的兴趣，他语气轻松说：“嗯，最近很火的奶茶品牌，主打国风包装，文字就是这个博主写的，上次品牌来公司合作代言，我无意间看到了……”
林凌愣了一下，恍惚记起很久以前的商稿，淡淡开口：“嗯……挺好的。”
林凌关掉手机，转过身去。
·
越野车又向大漠深处开了好久，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空。
如果说前几天大漠是孤寂的话，那现在的场景才是真正的空虚。
头顶是天空，脚下是黄沙，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，除此以外，天地间似乎再无任何东西。
空得让人害怕。
林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，日光斜照，苍穹绚丽，红烬生辉，橘红的晚霞似乎有燃烧的苗头。
书中说过：“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，都熨帖着大地，埋藏在深谷。”②
林凌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句话。
下车后，大家的动作很快，不一会儿而就调试好设备，准备开始拍摄。
最开始是两位主演老师对手戏，大概有五六场左右，然后就是林凌出场的戏份。
按照剧本，林凌要骑着骏马，手抱琵琶，等绚丽霞光破开云层，光芒从两个山丘倾斜而出时，在晚霞的奇观里奔向主角，可最后还未达到，便在中途毒发身亡。
林凌酝酿情绪，给珞熙卿找一个最合适的结局，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，独自收场，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。
林凌骑上马，眼神变得很淡，线条漂亮的脊背缓缓挺直，风霜傲雪，身上有种独特的倔强和不甘。
时间恰到好处，一切准备就绪，绚丽的晚霞破开云层，光线从两个山丘倾斜而出，珞熙卿逆光而来。
他衣袂飘飘，服饰繁复精致，多层次的锦绣绫罗，红黄绿交织成传统的敦煌色系，手抱琵琶，在绚丽的晚霞下碰撞出旖旎绮丽的璀璨美感。
林凌表演得太好，他头发上提前喷了闪闪发光的细闪喷雾，现在抱着琵琶的样子，神情淡漠释然，倦恹恹的毫无情绪，极为符合珞熙卿后期的特点，明明是这么淡漠的人，却衬在奢靡的服饰和华丽的场景下，有种光怪陆离的奇妙反差。
琵琶声起，大漠无垠，他身影宛若涟漪，荡漾在大漠晚霞中，让人难以忘怀。
林凌倔强的风骨和淡漠的身姿，在此刻，恰好与昨晚说过的话，相互印证——
“他在所谓的‘黎明’到来前，死得引人注目，有着献祭美学般悲剧色彩，所有人都为他可惜，为他难过……”
“可是，他闭上眼的时候，心境应该是淡漠的，没有那
() 么多强烈的情绪。”
“所有人都为‘我’可惜，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才是‘我’最好的归宿……”
“他一路颠沛流离，到底怎么样死去，才能不负悲壮的一生？”
……
逆光之下，林凌整个人轮廓，感觉不真实，淡得仿佛没有边界。
唯有奢靡绮丽造型，揉碎这抹孤寂的月色，泄出一抹亮眼的柔光，与霞光交相辉映。
珞熙卿淡然迎接属于他死亡。
鲜血喷洒而出，琵琶落下映照血色，远处霞光万丈，金碧辉煌，主角迎来了既定的胜利与圆满。
华丽的退场，淡漠的情绪，或许林凌诠释了他最好的结局。
落日余晖，晚霞醉人，一切终归于平静。
……
“Cut！”
“非常完美！”
“这段时间，大家辛苦了！收工！咱们早点休息，明早出发和他们汇合，然后一起回酒店。”
“啊啊啊终于完了！”
“欧耶，太好了，这些天憋死我了！”
“天啊！大漠这段戏终于完了！”
……
拍完戏的这天夜晚，由于时间太晚，大家一起挤在越野车上，准备打发一夜，明早和大部队汇合。
夜深，空气滞涩，大漠一切声音都消失了，林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前些天都是睡帐篷，今天第一次睡车上，他不是很习惯。
车内细微鼾声此起彼伏，过了好久，林凌觉得有些闷，他实在受不了，走下车，坐在车不远处的篝火旁。
篝火散发微微的火光，林凌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，好像很重要的事，可他什么也记不起来。
天边黑雾模糊不清，空中飘散着沙土的气息，风越来越大。
过了一会儿，林凌望着远处，愈发觉得不对劲，他心头一紧，立马叫醒了众人。
大家迷迷糊糊下车，正好看到远处黑压压黄沙逼近，尘土味弥漫在周围，狂风渐起，张牙舞爪。
所有人不可置信，瞳孔骤然缩紧。
——沙尘暴！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