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(1/2)
立即有人尖叫。
安常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:停电了。
居然停电了,这个夏天的一切都荒诞得不可思议。
有人在说:“不许掏手机啊,谁都不许掏手机,我们来玩黑暗里的真心话。”
“好啊,玩吧,谁怕谁。”
“陶然。”有人叫了一个舞者的名字:“你初吻是几岁?”
“喂。”那人笑骂一声:“干嘛问我?”
“就随便问啊,老天都给我们提供这么一个环境了是吧。”
包间门里保持着绝对意义的黑暗,大家开始乱狙:
“陈宁,你交过几个男朋友?”
“周漫,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?”
“车梦婷,上一个交往对象是圈内人还是素人?”
安常的一颗心越跳越快,指尖顺着南潇雪手背往上攀爬。
触到南潇雪的小臂,被冷气吹得凉丝丝的。
接着是旗袍半袖,软丝绸的质感,指腹触感在黑暗里被放大,好像能摸出根根分明的丝线。
再往上探,手指倾斜出一个角度,摸到南潇雪清矍的蝴蝶骨,像要振翅欲飞。
安常的真心话不是一个句子,而是一个吻。
她轻轻揽住南潇雪的肩,往她这边带。
其实她有些紧张。
不许掏手机、不许打开手电只是大家约定的游戏规则,没有实质的约束力。
但凡有人违背,她和南潇雪的一切便会暴露。
要不算了。
可这时,脸边一阵清凉气息,撞在嘴唇上消解了外壳,又透出内里的温热。
是南潇雪凑了过来,吐息打在她脸上,又接纳着她的吐息、来辨别她脸的方位。
吻贴了上来。
没那么准确,一开始吻在了她侧脸,嘴唇软软的,凉凉的。
安常后颈一阵发紧,好像有什么东西牵住了她脊椎。
吻往唇角移,吮了两吮。
接着终于唇瓣相遇。
南潇雪探出了舌,轻轻吮吻着她唇齿。
安常小心的回应,注意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。
这时忽然有人推开了包间门门。
安常惊得肩膀一缩。
可南潇雪按住了她手臂。
吻在继续。
包间门外也是一片无差别的黑,服务生站在门口解释:“是这一区整个停电了,我们正在准备自己的发电机,请大家稍等一等,亮灯了再有序离场,今晚费用全免。”
有人在说:“今晚真绝了,摄像机坏了,来唱歌还遇上停电。”
包间门门关上了。
南潇雪轻含着她嘴唇,因不能发出一点声音,小心间门绽开别样的温柔。
她被南潇雪按住的手臂上,浮起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。
这个吻
要持续多久,她并不知道。(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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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南潇雪没有停下,她也并不想停。
会被抓住吗?
安常指尖蜷了蜷,扣住南潇雪手指。
几乎在空气里极轻微“啪”一声响起的瞬间门,南潇雪放开了安常。
身形的离开和灯光的亮起同时到来。
众人的声音说不上兴奋还是失落:“来电了。”
安常心跳如雷。
到底是南潇雪格外敏锐的捕捉到了将要来电的那一声,还是南潇雪这么巧的刚好在这一秒放开了她?
她甚至不确定,有没有人看见南潇雪从她身侧离开。
“南老师。”
安常心里又是一跳,南潇雪掀起冷白眼皮。
她的口红是裸色,刚才喝酒本就蹭掉了一部分,这会儿半边唇色露出来,好像一时也没人瞧出。
安常心虚的抿了抿唇,南潇雪的口红是一种甜杏仁的味道。
沾在她唇色上是否至于被人瞧出?安常一点没把握。
有人笑着问南潇雪:“我们都没想到,南老师会把精魄这个角色演得这么出彩,所以刚才本来想趁着停电问问,或许南老师有过喜欢的人么?”
旁边人立刻搡了她一下。
可好奇尚且能害死有九条命的猫。
所有人都瞩目着南潇雪。
南潇雪轻翕了一下嘴唇:“有。”
所有人都愣了。
没有人起哄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无声的暗涌默然流淌。
安常掐着自己的指尖——
南潇雪说的不是“有过”,而是“有”。
这时服务生再次推开门:“这个包间门的客人,可以跟我一起疏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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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潇雪和柯蘅分别戴上口罩,由各自助理陪着,混在人群中不起眼处,安静的离开。
安常一个人拖在队伍最末,一抬眸,就能望见南潇雪背影。
队尾与南潇雪隔着段距离,走在安常身前的人已忍不住压低声开始议论:
“她说有哎,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肯定不是现在,现在我们拍舞剧算朝夕相处了,也没谁来探过班。”
“这还用你说,其实我觉得,还得往前追溯,肯定不是南仙大火的这些年,这些年她都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,要是真有,怎么可能没被拍到?我觉得是她大火以前的事了。”
“还有一种可能,她喜欢人家,但没谈啊。”
“那怎么可能?这可是南仙,谁会拒绝她?”
“南仙要跟你谈,你谈么?”
“哈哈那是我怂,我不配我不配,但南仙喜欢的肯定是配得上她的啊。”
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们想多了么?南仙说的很有可能是舞台吧。”
“可她被问的是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!”
() “她对舞台爱得那么深沉,拟人化了不行啊?早当自己的恋人一样相处了。”
“……你这么一说,我怎么觉得这是最有道理的答案?”
安常随众人一起坐上小巴,回了宁乡。
田云欣在等南潇雪和柯蘅,说趁她们去唱歌这段时间门,又悟出了剧本有一处需要改动。
安常一个人顺着夜雨回家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一瞧,堂屋里还亮着灯。
走进去:“外婆,怎么还没睡?”
文秀英摇着蒲扇:“下午打了个盹,这会儿有些睡不着。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?”
“摄像机坏了,今天早点收工,明天熬大夜。”
“噢,那你赶紧休息去吧。”
安常走了两步,忽然扶着门框回头:“外婆,外公是你初恋么?”
文秀英一怔:“你这孩子。”
“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。”
安常笑笑,回自己屋拿睡衣去洗澡。
好像很久没这个点躺在床上过了,夜空如墨,好像什么心事丢进去都会被掩盖吞没。
那种白日里稀缺的安全感,勾着人一点点把心事往外掏。
安常二十五年的人生里,跟“喜欢”打交道的次数不多。
颜聆歌是一个。
南潇雪是一个。
「南潇雪」,「喜欢」,「安常」。
「安常」,「喜欢」,「南潇雪」。
安常转了身,对住屋内的那面白墙。
这几个词无论如何排列组合,都会显出不令人置信的荒诞意味。
刚才安常问文秀英那个问题,是因为她并不清楚「喜欢」有多少种形态。
曾经颜聆歌说喜欢的时候,她的心情是清美校园里那块绿草地,开出一朵一朵的小白花。
而今晚南潇雪说喜欢的时候,她的心情是ktv包间门里那杯橙汁,前味是甜,吞下去后黏在牙根,后味漾开淡淡的酸和涩。
不一而足。
第二天晚上在片场见到南潇雪,谁都没有再提起昨晚的事。
她被牟导叫到南潇雪身边说事,全程微垂眼眸,盯着那旗袍下摆露出的绣花鞋尖。
南潇雪本来举着剧本,在给导演看其中一些被她标明重点的段落。
在南常走开时,她把剧本卷在手里,手好像极不经意似的垂下来。
安常路过她身边,手指与她淡淡擦过。
南潇雪的体温总是很低,要很用心,才能捕捉那微凉皮肤下跃动的温热血管。
今天估计要拍个通宵,刚开始是夜戏,等到天光开始转亮,就把为数不多白日里的戏份赶紧拿出来拍掉。
舞者们开始踱来踱去,不停拍打自己的脸振奋精神。
安常望着镜头前的南潇雪,看不出她累,从指尖到脚尖,所有动作一点不走样。
剧务推着推车,送来热咖啡。
安常端
起一杯,远远看着车被推到南潇雪面前,南潇雪也端起一杯。
没往她这边瞧,可她抿一口,南潇雪跟着抿一口。
刚开始以为是巧合,可她又抿一口,南潇雪也做出同样动作。
安常低头笑了。
抬眸的时候,南潇雪正望着她。
嘴角没笑,可眼里盛满星星点点的笑意。
整个梅雨季缺失的星空,都落在南潇雪的眼眸里。
身边的人匆匆忙忙,来来往往。
没有人注意到补着妆的南潇雪,视线越过人群落向何方。
也没人注意到她们以怎样隐秘而默契的频率,喝着纸杯里味道相同的黑咖。
南潇雪把纸杯递给倪漫,去拍下一场戏了。
安常站在人群外围,被南潇雪的舞姿吸引进去,很久才想起再喝一口手中的咖啡。
一次性纸杯被泡得软塌塌的,而咖啡中的苦味消解,因凉掉而泛起一阵浓重的酸。
安常忽然想,好像与南潇雪有关的很多东西,味道都是这样。
橘子。橙汁。咖啡。
都会有黏在后牙根的一点酸味和涩味,顺着味蕾,密密麻麻的钻出来。
等到田云欣以满意语调喊出一声“卡”后。
安常听身前的两个工作人员压低声议论:“舞剧也拍了一大半了啊。”
“太好了,再过没几天就可以开始收拾东西,慢慢准备着回邶城了。”
“宁乡是很美,但还是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啊。”
此时片场外,天光渐亮。
好像一切幽暗和暧昧,终会消散,杳无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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