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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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是安常最接近把“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”说出口的瞬间。

    她不是没产生过豪情四溢的想法。

    就这样牵着南潇雪的手一路冲下去,谁说不可能冲出一个属于她俩的未来。

    可那股冲动像卖火柴小女孩划亮的火光,只燃起一瞬,在红砖墙上映出一个美好的幻象,又很快熄灭了。

    黑暗冷却人涌动的热血,带着理智回来。

    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,从邶城逃回家乡小镇,一路挫败,到现在甚至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事业。

    南潇雪是最耀眼的古典舞首席,站在舞台上的位置便是聚光灯所在,像候鸟不在一处停留,全世界各地巡演的舞台才是她飞往的方向。

    她俩若真要交往,其中会面临多少阻碍,安常甚至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。

    幻想总是美好,现实却太残酷。

    上一次的头破血流,已给足了她这样的教训。

    南潇雪问:“既然牵我出来,为什么又不讲话?”

    安常默默无言,熄灭的冲动搅动着心底的懊丧。

    “去你家?”

    安常摇头。

    “去我房间?”

    安常摇头。

    无论去哪,都在提醒她们进退维谷的局面。

    南潇雪叹口气,凑过来牵住她的手:“那,散散步好吗?”

    安常点点头,紧紧扣着南潇雪手指。

    散步好。

    宁乡是她们梦境的舞台,她们应该在离别的前夜去探索边界。

    “真安静。”

    “嗯,宁乡一直都这么安静。”

    回了邶城,便是车水马龙,满耳喧嚣。

    她们走得漫无目的,安常不愿经过任何理性思考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走到了博物馆门外,安常瞥一眼,牵着南潇雪想离开。

    南潇雪拉住她:“进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安常抗拒:“不要了,里面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。”南潇雪道:“算起来,我们还是在这认识的呢。”

    南潇雪轻晃一下她手:“进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安常不应。

    “我都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安常终于妥协。

    钥匙被如何隐秘的藏在墙根旧砖之下,是只有她和小宛知晓的秘密。

    推开门,里面暗暗的,像有多少的前朝诡事往外涌。

    安常压低声问:“你怕不怕?”

    南潇雪呵一声,拖着她手往里走。

    她自讨没趣,从牛仔裤兜里把手机摸出来,打开手电。

    “这是展馆,这是库房,这是小宛的工作室……”

    南潇雪接话:“我记得,再往那边就是你的工作室。”

    拉着她走过去。

    安常不得已打开门,又摁亮墙上的灯。

    她许久没来过了,看上去,小宛

    不止帮她照料着门外那棵柿子树,还时不时来帮她打扫下工作室。

    屋内灰尘痕迹并不重,但长久不见人,闻上去灰扑扑的。

    安常:“要不别进了。”

    南潇雪却踱进去:“我记得,你这里有种很好闻的焚香。”

    “嗯,有。”

    安常只好跟着,从柜里取出香料,打开铜炉那莲纹镂空的小盖。

   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镂空花纹里很快飘出袅袅的香。

    “好闻。”南潇雪坐到卧榻上,望一眼光秃秃的工作台:“我记得你在修一只青釉玉壶春瓶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见了?”

    “总也修不好,收起来了。”安常笑笑:“我已听从你的建议,趁早转行,你说我的那句话是对的,我实在是个没天赋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没说过你是个没天赋的人。”南潇雪反驳:“我是说你胆小。”

    又问:“瓷瓶呢?取出来瞧瞧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“瞧一眼又不会瞧坏,说起来我们认识的缘分,还要感谢这瓷瓶。”

    安常只得取出。

    她好久没面对了,指尖微微发颤。

    打开绿锦盒,玉壶春瓶像在其中困锁太久的魂灵,总让人觉得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南潇雪勾着腰仔细瞧:“你一开始觉得,我是这瓷瓶幻化出来的?”

    安常指着内壁让她看:“这里有颗浅红朱砂,看见了吗?是这件作品的一个小瑕疵,我却喜欢得很,好像让它一下活过来了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南潇雪一转头,安常的手指压上来,指腹抵着她那颗浅红小泪痣摩挲:“很像。”

    “但,”安常直起腰:“现在不能说这瓷瓶跟你很像了,我修得不好,它远没你那么灵动。”

    南潇雪忽然问:“如果把我当这只瓷瓶,你会怎么描补?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南潇雪抬起皓腕,绕到自己背后。

    拉开拉链的声音撩动了夜色。

    安常吓一跳:“你干嘛?这是在博物馆。”

    “大半夜谁来博物馆?除非,这里的瓶瓶罐罐们当真成了精。”

    她手腕转个方向,继续拉开拉链。

    莹白的肩线露出来,可想而知此时背后是怎样雪白的盛景。

    “喵呜!”

    突然一声叫,安常一惊,抢上前去把南潇雪转个身,一把抱住她的背挡住那片雪肌,望向门外才发现是一只野猫,正与自己大眼瞪小眼。

    南潇雪扑哧一声笑。

    安常走到门口,蹲下身子:“商量一下,你要几个罐头才能忘记刚才看到的?两个?”

    “喵喵喵。”

    “好,三个,成交,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安常掩上工作室的门。

    南潇雪悠悠望着她:“跟人不怎么爱说话,跟猫倒聊得很顺畅。”

    “快把拉链拉上,你看,就是有各种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还能有什么意外?”南潇雪走近,旗袍虚虚的挂在肩上。

    安常撇开头:“坦白说,我今晚不想跟你发生什么。”

    一开始是想的。

    甚至又穿了成套的内衣内裤。

    后来看南潇雪被人群包围着说话的那刻,她又不想了。

    剩下的时间太稀少珍贵,她恨不得把一分一秒掰开,而身体的缠绵总让人陷入迷蒙的混沌,一清醒过来,一个小时就没有了。

    “我有说要发生什么吗?”南潇雪捏捏她的下巴:“是你自己往这边想。”

    安常坦诚:“刚认识你的时候,我做过许多春梦。”

    南潇雪瞥她一眼:“梦到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真想听?”

    “听听无妨。”

    安常轻环住南潇雪的腰,凑到她耳边,压低声细语。

    南潇雪渐渐红了耳垂,像战国玛瑙环上的一抹檀色。

    安常放开南潇雪:“我说过别把我想得太好,我对你不是没所图。”

    这么一说,倒真还有许多姿势没实践。

    南潇雪:“那你现在……”

    安常:“不不不我真不想。”

    她一开始是见色起意,可这最后一夜,她却希望少些欲念,多些温情。

    南潇雪走到卧榻边坐下,伏在茶桌上,露出的一片美背如洒满月光的雪地。

    “如果把我当瓷瓶,你想怎么描补?”她道:“在我背上画来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画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有个叫你宝贝的朋友是纹身师么?人体也是画布。”南潇雪伏着身道:“你知道文物修复也是一种创作,你心里想到什么感觉,你下笔就是什么感觉。”

    安常何尝不知。

    她曾经出过那样的事,伤怕了,不敢了,所以下笔总是畏畏缩缩,瞻前顾后。

    修复出来的文物哪还有灵动的活气。

    南潇雪伏在她身前,丝缎般的乌发铺了一茶桌,袅袅焚香缭绕在她发丝间。

    安常取出许久不用的颜料。

    “那我可真画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许久未曾执起小狼毫,手感有些奇妙。

    明明这支笔,曾熟悉得像她延展出的第三只手臂。

    她调出的颜色都是深浅不一的绿,从艾绿到松绿,从琉璃到天水碧。

    小狼毫的毛尖落在南潇雪的背上:“痒么?”

    “有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轻些。”

    “越轻越痒。”

    安常笑:“那不画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画啊。”南潇雪一直趴着,声音听上去有种倦怠的慵懒,尾音拖长一点:“你吹吹。”

    安常弯着唇角俯身,轻轻渡口气。

    这样明明更痒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又在肩头亲一下,滑腻腻的。

    “你要

    是困了,就先睡会儿,我画好再叫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画你的。”

    安常不再说话,投入进去。

    她调了那么多绿色,落笔在南潇雪背上,却变成一小团一小团的花团锦簇,是梨花,还是樱花?现实世界中没有这样的景象,这般的清雅繁盛只存在于安常的想象中。

    她甚至都不知自己脑中存着这样的盛景,而当南潇雪提供了背脊当画布,却自然的流淌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收笔,对着自己的作品端详了下。

    “画好了?”

    “你没睡着啊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南潇雪问:“我能看么?”

    安常犹豫一下。

    南潇雪那种拖长尾音的语调又冒出来:“这可是我跟你共同完成的作品。”

    安常笑了:“对。”

    南潇雪好似她的灵感缪斯,她不能假装这幅作品不满意。

    “那我用手机拍给你看,然后帮你擦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不用拍,也不用擦,等晾干后帮我把拉链拉上就行。”

    安常默了下。

    南潇雪要带着这一背碧色的花回邶城。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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