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第97章(1/2)
第二天刚上班,喻婵就被天降的噩耗找上门了。
南星在投资方的接洽下,请了个代言人,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模特jing。
而广告公司给出的建议是,最好所里出个人,和模特搭档,拍组cp宣传照。
这样的“重任”,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喻婵头上。
“师兄,您还是找别人吧,我真的不太合适。”
喻婵最恐惧这类需要上镜的工作,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满了拒绝。
王琦露出个老奸巨猾的微笑,捧着保温杯一口一口地品茶:“师妹呀,咱们南星上上下下,能站在那位模特跟前撑住的,只有你了。要是换别人,肯定被模特压得死死的,往小了说,你这是代表我们南星的职业形象,往大了说,你这是代表我们全北城所有心理咨询师的职业形象,现在,这一重任全在你肩上呀。”
“再说了,对于你来说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。说不定拍完这组照片,明年你的来访预约能番好几番呢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喻婵根本就不想被摆在镜头前,像广告娃娃似地被人随意摆弄。
带着几分对师兄的怨念,喻婵按时赶到了拍摄现场。
出品方似乎对这次的合作非常重视,一大早就派了人在门口接应她,看到她和南星的人出现,立马热情地迎上来:“您就是喻女士吧,我是jing的经纪人,我们家jing非常期待这次跟您的合作。”
喻婵礼貌地回应对方,总觉得他们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。
一行人被带着往拍摄现场走。
这是一间很大的仓库,仓库里的装饰风格明显有些现代先锋艺术的味道。喻婵四下看了看,对这个拍摄团队萌生出了几分好感。
懂艺术的人拍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,能和这样的人合作,多少能减轻几分她心里的怨念。
再往里走,要路过一面砖红色的矮墙,墙上挂着几幅明显有巴洛克风格的油画。
这个画风,怎么看都觉得眼熟。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她叫住前方为他们带路的人:“你好,请问一下墙上这几幅画是在国内哪个画馆里买的?”
对方眼角闪过一丝骄傲:“这些啊,是我们家jing自己画的。”
喻婵微微惊讶。
没想到这位当红模特的绘画造诣这么高。
“喻老师也对油画领域有所研究吗?”
话是这么说,但他并不期待真的能得到肯定的答复。他们家jing的画,即使拿到画廊去拍卖都是绰绰有余的,只是挂在那里,每天不知道要受到多少赞扬。
喻婵只是其中之一。
“她不是有所研究,”一道清澈的男声从矮墙后面响起,吐字断句仿佛山涧处滴落悬崖的水滴,清透明快:“她是这个领域的个中高手,也是我学画的老师。”
话音落地,男人自拐角处现身。
他身材高大俊朗,顶着头利落的短发,五官英挺而立体,深邃的眼神越过阻隔,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身上。
喻婵睁大了眼睛,当年分别之后,她根本没想过能再见到眼前的男人。
和记忆里的少年人不同,他脸上的线条硬朗多了。混合着少年气与成熟男性两种不同的气质,显示出一种独特而清澈的风格。
怪不得他是现在最火的模特。
搞艺术的最喜欢遇到这样的缪斯。
站在欣赏模特的角度,只是这么看了两眼,喻婵就觉得拿他做模特,一定能画出超出寻常的好东西。
任景缓步走到喻婵身边,笑:“好久不见。”
在场的其他人都很惊讶,看看任景,又看看喻婵:“诶?你们认识?”
任景礼貌地冲南星的其他人颔首示意:“小喻老师曾经是我的油画启蒙,在我学习绘画的生涯中,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。”
“喻老师居然会画油画,水平还这么高?”
“可以呀小喻,你深藏不露哇。”
南星的同事们一人一句地惊叹称赞。
缘分这个东西,还真是奇妙。
早就已经没有联系的人,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。
发觉她的拍摄搭档就是任景之后,喻婵意外地放松很多。
甚至有种劫后余生感。
不用强行和陌生的男人捆绑在一起,像两个广告娃娃一样,摆在镜头前凹造型。
从各个角度来说,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。
视线里忽然多了一瓶矿泉水。
喻婵抬头,发现递水的人就是任景。他穿着件很有设计感的水墨风卫衣,把少年气质中和进了衣服本身的故事感里。
这件衣服没人比他穿着更合适了。
“谢谢。”
喻婵接过水,抿了一大口。
任景顺势在她旁边坐下:“紧张吗?”
喻婵坦白:“会有点儿。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,待会儿可能会非常麻烦你。”
“要听听业内人士不负责任的评价吗?”
喻婵含着半口水点头。
“评价就是,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出现在镜头之前,你就是那种人。”任景握着自己的矿泉水瓶,和喻婵手里的那半瓶碰在一起,做了个干杯的动作。
随即起身准备继续下一套服装的拍摄。
这小孩,说话风格一点儿没变。
虽然很跳脱,但不得不承认,他的安慰确实很有效。
那股面对未知领域的紧张感散了大半。
她尝试做自己最擅长的事——学习。
现在眼前刚好就有最好的学习对象。
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任景的拍摄过程,学习他怎么和服装融合,怎么处理动作细节和面部表情。
很快,任景单人阶段的拍摄就已经全部完成了。
接下来就是她和任景的双人合照。
拍摄开始之前,摄影师先和她仔细地沟通一遍:“亲爱的,待会儿上去之后,你就听着我的指令,或者小景的节奏走就行,不用太紧张,保持平时最自然的状态就可以。”
喻婵听得很认真,一一应下。
都告诉她不需要做得太好,一切有专业模特和专业摄影师在旁边兜底。
话是这么说。
但喻婵心底的傲气让她总有股不服输的心性,虽然不喜欢,但既然接了这份工作,就要做到最好。
正式拍摄之前,她阖着眼眸将刚才记在心里的学习笔记又过了一遍。
开始拍摄之后,摄影师显然没想到,喻婵的效果可以这么好。
她本来以为加了个素人,今天的拍摄进度可能要直接延到晚上了。
谁知道这位喻小姐,不止脸蛋好看,在镜头下的表现力也能这么好。
好模特可遇不可求,摄影师的态度前所未有地认真了起来。
然而,拍了几组模式化的情侣照之后,她却总觉得不满意。
她仔仔细细地把照片过了一遍,又看看眼前正在低头交谈的这两个人。
终于意识到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了。
这两个人都是有灵气的模特,站在一起摆那些“死”的pose,拍出来的照片就格外假。
她架起相机,就等某个合适的瞬间。
喻婵并不知道摄影师那里出现的小插曲,她以为拍摄已经结束了,毫无心理负担地和任景聊了起来。
“小景为什么会选择走这条路?”
“大概是因为好玩吧。”任景眼里闪过几束光彩,“我就想趁着年轻的时候,多尝试尝试不一样的角色。”
“你呢,小喻老师,为什么会选择做心理咨询师,而不是继续画画了?”
喻婵笑了笑,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:“艺术风格里我最喜欢巴洛克,那小景知道我最喜欢哪幅作品吗?”
“爱德华蒙克的《呐喊》吗?”
“那个只能暂时排在第二位。我最喜欢的画,是一位女性画家的作品,她叫弗里达·卡洛,1944年,她创造出了一幅叫做《破裂的脊柱》的作品。画这幅画的时候,也是她人生最痛苦的阶段,被病魔缠身,日渐枯槁。”
任景点点头:“我知道那幅画,以前我们上美术鉴赏课的时候,老师们讲过。某种意义上,那幅画其实是卡洛的自画像,那些被钉上钢钉的脊柱,既是她痛苦的根源,也是支撑着她强大地站立着的精神支柱。”
喻婵眉眼弯弯地笑了,露出两颊的小梨涡:“没错,对于我来说,画画这件事就相当于卡洛画里钉着钢钉的脊柱,既会带来痛苦,也是我的精神力量。我对它太矛盾了,所以只能当成爱好,不能拿来挣钱吃饭。”
“bingo!”
任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,“我们想的恰好一样。”
说到这个,喻婵想起矮墙上那几幅画:“外面那些,是你近几年画的吧,能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,相比你高中那会儿,进步了很多很多。作为你曾经的老师,我很欣慰。”
“那当然啦,”他的语速很慢,像一阵穿过耳畔的微风,浅色的眼眸始终注视着眼前人,其中的光彩,就仿佛在欣赏一副稀世珍宝般的奇画:“画画是我说过喜欢的事,就一定会坚持。”
“喜欢”两个字特别加了重音。
旁边有人拉开挂在上半扇窗户的窗帘。
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向下落。
被任景抬手挡在了一片细微的阴影之上。
光影朦胧间,男人站在明暗交界线之内,被阴影笼罩着。唯独双手挡在被光选中的女人眼前,为她撑起一小块阴影。
男人的暗和明,女人的明和暗在此刻相互呼应。
一黑一白,一明一灭。
摄影师立马抓拍下这一瞬间,激动地跟旁边人说:“封面有了!!!!封面有了!!!!”
下午还有一场外景拍摄。
为了贴合冬天的主题,团队决定到北城外的滑雪场拍。
喻婵体质弱,极度怕冷。
一听说要去滑雪场,下意识就想拒绝。
但这毕竟是工作,没有人有义务因为她的一些习惯就迁就她。
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,中午吃饭的时候,她专门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好几张暖贴。
虽然不能起到什么大的帮助,但聊胜于无。
大巴车上的氛围格外融洽。
一群人聊着天,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喻婵的男朋友。
南星的几个同事笑:“我们喻师已经名花有主了。”
其中一位男咨询师调侃:“你们是没见过,喻师的男朋友,那身材那长相,我看了都心动。”
任景的经纪人听见这话,下意识看了坐在后排的任景一眼。发觉他像是根本没听见那些人聊天内容似的,正伸着手,心无旁骛地给睡着的喻婵挡窗外的阳光。
经纪人无奈摇头,叹口气:“年轻真好。”
下午拍摄的主题主要就是雪景,拍完静景,摄影师带着助理先走,去找能拍动景的地方。
留喻婵和任景还有他助理在原地等。
过了会儿,助理被经纪人叫走了。
只剩下他们两个。
喻婵缩在口袋里的手冻得僵硬,她有些后悔今天早上出门没有带上那只兔子手套了。
站在旁边的任景忽然开口:“小喻老师,你的护目镜好像有点儿问题。”
在大片大片空白的雪地里站久了,很容易对眼睛造成灼伤。
出发之前,在任景的坚持下,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分配了护目镜,用来保护眼睛。
听任景这么说,喻婵下意识就想摘掉护目镜检查。
“别摘!”
任景的声音有些急切,“现在是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,摘了对眼睛的伤害很大。我帮你调一下就可以。”
喻婵点点头:“那就麻烦小景了。”
这片空地的斜上方,是一片雪屋度假村。
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端着香槟从室内出来,走到阳台边缘,对着一早就坐在栏杆边的人微微一笑:“g,看什么呢?”
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,似乎是一对儿来雪场约会的小情侣。男生正在仔细地帮女朋友调整护目镜,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“g,你这是想女朋友了吗?”
程堰收回视线,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。他勾勾唇角,锐利的目光似把杀人不见血的尖刀:“我是在想,该怎么说才能让斯里兰先生再多让两分利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g,你讲话真有意思。提前祝你和斯里兰先生的合作顺利。”
两个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度假屋。
外景拍起来的确比内景辛苦很多。一群人折腾到接近傍晚才收工,任景大手一挥,决定请大家一起去酒馆喝酒。
喻婵原本想拒绝,她知道自己就是一杯倒的量,参加这种工作聚餐,免不了要被灌酒,到时候很容易产生问题和麻烦。
其他人一听说喻婵不想去,纷纷不答应。
虽然只接触了一天,但他们都对这个长得漂亮又有礼貌的喻老师颇有好感,好不容易能有和她喝酒团建的机会,她本人却不想去了,这怎么行。
一群人拉着喻婵半推半就地向外走:“没事喻老师,你到时候就只喝果汁,谁要是敢灌你酒,我们就把他赶出去。”
十几个人欢声笑语地朝酒吧走过去。
刚进门,一群人立马蔫掉了一半。
喻婵不明所以,抓着旁边任景的小助理问:“大家都怎么了?”
小助理哭丧着脸,颤颤巍巍地给她指了个方向:“喻婵姐,你看那边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最左边那个,就是我们公司大领导。”
喻婵顺着小助理的指尖望过去,怔在原地了两秒钟,尴尬地扯着嘴角。
那边一共坐着三个人,两个人她都认识。
并且,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恰好抬头的程堰对视了。
为什么总有这么巧的事?
三分钟之前她刚给程堰发过短信,说自己可能要加班,今天就不用来接她了。
三分钟之后他们就在酒吧相遇了。
喻婵心理素质过硬,假装自己没看见他,硬着头皮跟上其他人。
直到上到二楼,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觉,才彻底消失。
包包里的手机震动几声,她拿出来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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