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3 章 一百零三章(1/2)
陆秀夫展开舆图,疏阔的长风吹动他衣袂翻涌如流云:“那我们就速战速决,趁其不备,杀入琼州路安抚司,先占据琼州岛作为第一个登陆据点。”
忽必烈在雷州设立了海北海南道宣尉司,领琼州路,遥遥挟制占城等中南半岛之处的行省。
当然,反过来也是一样,他们从占城境内发兵,也可以水师舰队朝发夕至,轻而易举地摧毁琼州防卫。
终于可以尽情地打架了,霍去病兴奋极了,点齐一批水师就准备向北,去教琼州当地的元兵守军好好做人。
“君实放心,是时候将我们的旗帜一点一点插满大元全境了!”
“且慢”,陆秀夫又把他揪回来,沉思了一阵,“你三日之内一定要如期归来,据我测算,三日后的潮汐涨幅达到极大值,正是我们从鸦侯山登陆,平定占城全境之时。”
霍去病朗声应下,当即与他分道,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气势,无比快活地乘船出了港口。
不知为何,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陆秀夫心中总有种奇妙的预感,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……特别离谱的事。
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,继续回去在占城这边布局。
虽然不知道阿术大军为什么失约了,按常理计算,即便是行程再慢他们现在也该到了,但茫茫南海上别说人影了,连一星半点的音讯都没有,就连琼州岛一带的探子都说没看见元兵。
他自然不知道,此刻的阿术大军已经完全落入了苻坚的魔掌之后,就连阿术本人都一样,死心塌地地跟随自家太子殿下,正在谋算着该怎么起兵谋反呢。
阿术虽然不来,这仗却不能不打。
毕竟组织一场战役也是要花很多钱的,钱都花出去了,哪怕是扔在水里也得听个响吧。
陆秀夫觉得这点很重要,将财政管理摆在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,但张世杰富可敌国,却不怎么在乎这些军费花销。
他见陆秀夫有时忙于策算,秉烛至深夜,就一身沉静之风地坐在对面陪着他,顺便给他斟点茶水、磨墨添香,各种照料一番,可谓是无微不至。
一日,张世杰见他眉峰微蹙,似是遇见了颇感苦恼的事,轻轻握住他的手说:“君实莫要为难,反正我有钱,你随便花。”
陆秀夫因为这句壕无人性的话沉默了一会,抬眸微微一笑,清澈的眸底交映着灯火空花明灭:“虽说世杰坐拥金山,令人好生羡慕,也不能一直如此下去,总要搞出一个财政章程来的——我现在就正在做这件事。”
张世杰只听到了“好生羡慕”几个字,当即不假思索道:“不必羡慕,都是你的。”
陆秀夫:“......”
不,他真不是这个意思。
然而这世间什么都有迹可循,唯有偏爱就像山洪海啸,总会突发而至,根本就不讲道理。
想要上青天揽明月的人,
总会觉得明月流光如许,肯眷照我一回已是苍天庇佑,唯愿竭尽所能,以换命运垂怜,让这月光从此永驻。()
所以,虽然他什么都不缺,过得还挺好,张世杰却坚持认为哪里亏待了他,此刻经这番话一提醒,立即就把他拉到了五陵岛的宝库中,还把钥匙送给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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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秀夫看着大半座岛的遍地流金,珠光宝气,又看了看手中的钥匙,不禁心情复杂,总觉得自家好友如此作风,很容易被人骗得血本无归。
不幸中的万幸,他从不对别人这样。
张王在外面的名声一片血雨腥风,行事也是杀伐果断,雷厉风行,所过之处伏尸无数,血溅三尺,还是很能唬人的。
他打开宝库观望了一番,一进门,就被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杯盏闪到了眼睛。
什么琉璃杯、玉杯、瓷盏、古藤杯、桃花杯、森木杯……林林总总数百件陈列在一处,摆得鳞次栉比,看起来就很贵。
“世杰喜欢杯盏?”陆秀夫有些惊讶,“那你和文山一定很有共同语言,改日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文天祥为了提醒他喝什么酒该配什么杯,特意写了几千个字的纸条,三申五令让他走到哪里都带着,一看就是个讲究人。
张世杰抱起手臂,一副冷淡模样,心想什么文山,我理他去死。
陆秀夫转眸看了他两眼,觉得这可不像是遇见同好的样子,忽而明白过来,轻笑道:“这是送我的?因为那日的谈杯?”
张世杰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沉静地看着他,像是在问他有没有喜欢的,没有就继续找。
“我很喜欢,谢谢世杰”,陆秀夫在里面精挑细选一番,给自己和好友都挑了质地温润、成色上佳的玉盏,准备来日庆功宴上用。
至于现在嘛……圆满完成眼前的一战才是最重要的。
此刻,他一边安排舰队驶入占城港,攻打长达二十余里的防卫木城,一边看着琼州岛的方向喃喃:“为什么去病这次出发之后,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张世杰捏捏他的手,安慰他道:“君实放心,依照他的个人武艺,纵然遇上了什么突发事件,也能冲出重围保全性命。”
“不是这一种不好”,然而,陆秀夫听完反而更加担忧了,“是另一种……”
他的预感果然应验了,次日信使回报:“不好啦军师,小霍将军迷路了,沿途乘风破浪,已经往福州方向去了!”
陆秀夫:???
说好的三日回头呢?
不是吧,福州与琼州相差数百里,他究竟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!
张世杰闻言一阵沉默:“他出发没带向导么?”
“带了”,陆秀夫满心无奈,站在海风中遥望着远方的碧波苍茫,长叹了一声,“他之前跟我说过他经常迷路,我特意找了四个向导,两个琼州本地人,两个占城人给他带上——”
谁能想到四个向导加起来,都没拉住他放飞自我的脚步啊!
考虑到传讯的滞后性,在
() 海上来回往复,又极度依赖当日的天气和海浪情形,所以当陆秀夫这边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,霍去病本人早就已经一路疾驰没了踪影。
这时即便派人追赶,也已经迟了,而且占城这边的局势更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占城王子制旻已经将大军炮台尽数陈列而出,准备对张世杰舰队进行轰击。
陆秀夫只能按照原计划先行攻打占城,一面派出人手潜入整个广东、福建沿海一带重镇探听消息,而后立即将占城这边的战事速战速决,移兵北上去帮他。
本来吧,占城之战最重要的战略部署就是他们正面攻击,牵制敌军注意力,霍去病伺机从鸦侯山杀入,带着少量奇兵冲锋陷阵,一举拿下王都以及占城的一众高层。
这计划少了霍去病还真不行,他的作用至关重要,自身战力又是冠绝当时,无人可以取代。
幸好陆秀夫一向运筹帷幄,提前还准备了一套备用方案,那就是诱敌之计。
进攻当日,陈英率领若干的老弱残兵前往进攻,理所当然大败。
占城守军见张军实力如此不济,纷纷嗤笑不已,正打算将这批人剿灭殆尽,陈英便当场表演了一个打滚撒泼,屈膝求饶,表示愿为马前驱,帮助他们攻打本方军队。
制旻一听,居然还有这好事,当即就让陈英等人作为向导,一路带着他们前进。
等过了鸦泉山,四面森然环木,巨树巍巍参天,士兵们的前进速度大大减缓,制旻正要催促陈英快些前行,忽听见上方声势大作,枯木滚石轰然而落,燃起冲天烈火。
这一战全歼占城军队高层,仅剩少数残兵败将毫无斗志,流窜在各处,这些都是会威胁到当地统治的危险分子,需要一一剿灭。
然而,还不能陆秀夫派斥候探清逃兵们的行动,就有人提着逃兵首领的头颅来见他了,陆秀夫一见此人,顿然露出了一丝惊愕之色:“光荐?你如何在此!”
邓剡远远地见到他,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,眉开眼笑,一边张开手臂向他飞奔而来:“君实!天呐,我终于见到你了!”
“确实很久不见!”陆秀夫见到故友也很高兴,躲闪不及,被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。
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放手的迹象,不由郁闷道:“抱一下可以了,光荐,松手吧。”
“不不不”,邓剡压根不松,死拽着他,作一副声泪俱下之态,“君实,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度过的,简直不堪回首。”
邓剡自从那日被文天祥派来捞陆秀夫,在路上遇见了被李庭芝因为同样目的派出来的姜才,二人大吵一架,结果不小心错过了接人的时间。
而后,二人得到了广州当地商盟之主苏刘义的赞助,出海寻找陆秀夫,不料不仅没找到五陵岛,反而迷失了方向,一路飘到了占城来。
他们在占城这个地方潜伏下来,一边修复船只,一边养精蓄锐,本打算趁着风向合适回到琼州岛,不料就在今日遇见了打过来的舰队。
邓剡将苏
刘义介绍给陆秀夫认识,而后扯着他衣袖,仔细端详了一会道:“你没被海盗们折磨得不成人形真是太好了,如今此间事已毕,你也别耽搁了,赶紧跟我回庐陵吧!”
陆秀夫刚想拒绝,一旁的姜才却是大怒,厉声呵斥道:“邓光荐,你别太过分,小陆先生这次必定要跟我回扬州!”
邓剡将陆秀夫往自己这边扯了扯,寸步不让:“文山都写信说了,他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上门拜访,准备让君实回去见上一面!”
姜才拉住陆秀夫的另一边衣袖,又将他拉回头:“庭芝也写信说了,前些日子史公显灵,让我把小陆先生带回扬州和史公一起会面!”
“你荒谬,青天白日之下哪来的史可法显灵!”
“你才荒谬,文天祥又哪来的最好最好的朋友,他如此傲慢无礼,除了你和谢叠山还有人能忍受得了他的性格?”
“胡说,文山是最完美的,你什么都不了解就不要瞎说!”
“谁让他跟庭芝过不去,我不站我自己好友难不成还站他么!”
“姜才,我看你是找打!”
“邓光荐,别以为你是文人我就不敢打你了……”
二人吵得又急又密,宛如狂风暴雨,陆秀夫在旁边站了半天,愣是插不进去一句话。
好容易等到两人中场休息,苏刘义却又过来掺了一脚:“小陆先生不然跟我回广州吧,也省得你们再争论,多伤和气啊。”
姜、邓二人一看这还得了,我们吵架岂能让你渔翁得利,登时便将炮火一齐对准了苏刘义。
苏刘义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,结果被二人一阵针对,当时就心头起火,挽起衣袖就加入了战场。
众人正在这边吵翻天,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在身上,简直是一下子凉到了骨子里,让人心神俱颤,下意识地就一齐收了声。
“说够了吗”,张世杰冷冷道,“他就留在我这里,其他哪都不去。”
邓剡上来被他气势一慑,回过神来,意识到他就是那个张王,顿时恼火道:“好啊,原来是你,你之前把君实抢走,我们还要好好算这笔账呢!”
姜才和苏刘义也不再跟他争吵,而是同仇敌忾,准备声讨张世杰。
无奈张世杰根本就不讲道理,甚至惜字如金,全然不理会他们。
按照他以往的作风,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,但他总不能杀陆秀夫的朋友吧,所以只能换一种解决方案了。
他转头看了陆秀夫一眼,得到了一个近乎鼓励的温和眼神,立刻随手指派了一艘船将邓光荐三人通通运走,送回琼州,而后拉着陆秀夫扬长而去。
“你这个不仁不义无耻之人——”
邓剡恼怒的声音回荡在海风中,陆秀夫回头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,但拒绝的意思却是很明白。
邓剡看出友人是真的打算留在此处,神色中没有半分勉强,话又说回来,普天之下,谁能够勉强陆君实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?
他一下子哑然,
呆滞了半晌,跌坐在船头一动不动。
“完了”,过了许久,姜才听见他魂不守舍地说,“君实这一趟出门,连自己都赔了出去,走上了一条全然不同的人生道路,我该如何向文山交代啊。”
姜才亦是两眼发直:“小陆先生去给别人当军师了,而不是庭芝,总感觉我回扬州城之后会很惨。”
邓剡:“不然还是暂时先别回去了吧。”
姜才:“好!”
两人一道将目光投向了苏刘义,意思是你快点给我们安排一下。
苏刘义:???
而此刻的同一时间,霍去病依然在大海之上,向着福州的方向行驶而去。
他疾驰得如此欢快,如同利箭一般呼啸着飞奔向梦想的彼岸。
芜湖,是自由的气息,出来玩耍真是太开心了!
而此刻的福州守军,还未意识到他们即将迎来怎样的一场噩梦。
陆秀夫一边等待来自他的最新战报,一边重新调集大军,准备前去和他会师。
……
另一边的临安城,萧山大墓中。
岳云四人举着火把,沿墙壁四处摸索,花了大半天,终于探测完了眼前的这个墓室。
结果探测了个寂寞,除了金银财宝什么都没发现。
“谁要这些破东西啊,搞得好像我们自己没有似的!”
檀道济有点生气,飞起一jio,将堆在地上的金子踢飞出去,金币霎时喀拉拉如雪崩一般滚落,四处飞溅,好些都险些砸到人头上。
岳云连忙拉着他躲避,又清理出一块空地坐下,转头招呼各位同伴道:“大家先来吃点东西。”
檀道济不依不饶,还想拿这堆金子泄愤,岳云生怕他惹出事来,赶紧拿起手上的食物挥了挥:“阿和快过来,我带了你喜欢的点心!”
“好吧”,檀道济挑了挑眉,总算是暂时安分下来。
小朋友们毕竟不是真的自己单独行动,家长都在视频那头看着呢,免不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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