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7 章 二合一(2/2)
虎子退出数米,瞥了眼一直游离在整场斗殴事件中的秦晏,突然出奇不易地挥起酒瓶,斗气般冲着秦晏的脑袋砸去!
江迟目眦欲裂,大喝一声:“季瑜!”
秦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就被江迟按到了怀里。
江迟先把秦晏的头按在颈侧保护,旋即抬起左臂去挡酒瓶。
漫天飞雪,幽绿色的酒瓶破空而来——
这一幕既像是长镜头般慢放十倍,又像是加速一百倍,最终定格成一线,在江迟瞳孔中凝固。
他慢了!
胳膊和酒瓶擦身而过,一声碎响在江迟耳畔炸开!
哗啦——
酒瓶在秦晏额角炸碎成无数片,绿色的玻璃碎片和鹅毛大雪一起停在半空中。
秦晏全身一僵,整个人骤然脱力,倒在江迟怀里。
江迟怒吼一声!
虎子只觉被敲到脑袋的人是自己,吓得肝胆俱裂,整个人僵在原地,一动不敢再动。
江迟霍然出手,单手扣住虎子脖领,正欲往右狠掰。
洪子宵瞧见江迟满身煞气,宛若修罗临世,心中又惊又骇,只怕江迟克制不住杀意,真把那人脖子扭断!
洪子宵大喊了一声:“江迟!”
江迟终究留有一丝理智,没有直接掰断对方脖子,只是拇指和食指猛然发力,紧紧卡住那人颈动脉,而后蓦地发力,居然将一个百十来斤的成年男子单手提起,直接甩飞出去。
这是什么样的爆发力!委实太过惊人!
虎子嘭一声落在地上,直觉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,眼前阵阵发黑,半天缓不上来那一口气。
江迟却不看任何人,抱着秦晏半蹲在地,双手颤抖,抬指去捻秦晏额角的碎玻璃。
鲜血从秦晏额角淌下来,顺着那双紧闭的凤目一直往下流。
这一抹鲜红仿佛流进了江迟的眼睛里。
江迟双眼赤红,低声唤道:“季瑜,季瑜。”
洪子宵匆匆掏出纸巾,按在秦晏额角:“没事吧?”
黏稠的血液被纸巾蹭开。
秦晏半张脸上满是殷红鲜血,潺潺流水般止不住似的不断往下淌,看起来好
不骇人。
江迟看了一眼虎子,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。
那目光如有实质,像一把冷刃长刀,狠戾入骨,吓得几人两股战战,几乎站立不住!
江迟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,视线又落回秦晏身上。
“叫救护车,报警。”江迟对洪子宵说。
一听报警两个字,一行人登时如鸟兽四散!
洪子宵起身追了两步,又被江迟叫回来。
江迟脱下外套,包在秦晏身上,出乎意料地镇定:“不用追,他们谁也跑不了......叫救护车了吗?”
洪子宵掏出手机,拨通120:“这就打。”
打完电话,洪子宵才注意到江迟把大衣裹在秦晏身上。
江迟面容冷酷,瞧不出什么端倪,胸口却剧烈起伏,呼吸间白色热气荡漾在口鼻之间,隐约泄露出江迟真实情绪。
他只穿着毛衣,半跪在雪地里,凌厉的剑眉上沾了雪,显得无比苍白。
这怎么能行!
现在下着大雪,冰天雪地,室外的温度足以零下二十三十度,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这样的寒冷!
洪子宵解开围巾披在江迟身上:“你这不行啊江迟,救护车还得一会儿才到呢!”
江迟摇摇头,右手稳稳地托着秦晏后脑:“我不冷。”
洪子宵急得团团转,却又无计可施。
他捡起之前被自己踹飞的雨伞,站在江迟身后,默默给二人挡雪。
秦晏的呼吸很微弱,口鼻间几乎看不见白雾,额间的鲜血却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来,没有半点要止住的意思,血液滴在雪地里,眨眼间凝成一个红色冰珠。
江迟心中的自责与悔意几乎承载不住。
秦晏最怕冷了。
要不是他和秦晏吵架,秦晏根本不会冒着大雪出门买什么东西。
江迟紧紧搂着秦晏,声音颤抖:“对不起,我不该跟你吵架,都是我不好......”
秦晏头疼欲裂,意识始终在有无之间迷离。
从小到大,秦晏一直被保护的很好,从来没受过什么严重外伤,这使得他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极低。
在遭受重创的瞬间,身体机能迅速做出反馈,中枢神经强制大脑进入休眠状态,减少消耗。
但秦晏拥有与忍痛能力相反的坚强意志,只要感受到一点意识的复苏,他就能抓住这点意识,强迫自己醒过来。
在强行醒来的过程中,秦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!
疼!好疼!真的好疼!
秦晏眼前一片血红,耳边像是罩了真空耳罩,什么都听不见。
头很沉,像坠了几千斤的铅球,也像是被什么紧紧挤压着,而且越来越紧,越来越痛,剧痛袭击之下,秦晏却叫不出声来,身体止不住地抖,感觉自己就要死了
在意识消失前,秦晏想到了可以用什么来精准的形容这种疼痛。
孙悟空的紧箍咒。
这是他再一次昏迷过去前,最后一个念头。
秦晏的意识才刚恢复这一瞬间,中枢神经就判断这种疼痛为‘不可接受’的痛,为了防止宿主活生生疼死,再次强制大脑进入休眠。
实际时间也许只有两秒钟左右,可这两秒对秦晏而言,堪比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了两年。
他开始害怕醒来——
在这种剧烈的痛苦下,再坚强的意志也忍不住生出退意。
直到他听到江迟喊他。
江迟注意到秦晏的眼皮动了动,又很快没了动静。
“季瑜?季瑜!”
江迟轻轻碰了碰秦晏的脸:“你能听见吗?”
秦晏听见了,但他真的不想醒过来,实在太疼了。
如果要再经历这种疼,真的不如去死!
秦晏意识似有似无,非常模糊。
在这种混沌中,他不由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,或者马上就要死了。
好吧,就算死的话,他也得先把身后事交代清楚。
可仔细想想,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,因为就算他交代给江迟,也没有人会相信江迟口中‘秦晏的遗言’。
连帝王的遗旨都能被篡改,秦晏在雪夜中匆匆交待的遗言,又会有谁去遵从呢?
在生与死的边缘,秦晏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悲哀。
那一刻,他明白了为什么祖父要竭尽全力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家主,因为唯有他成为家主,顺利接管秦家,才有人去执行祖父的遗言与遗愿。
只有活人才有前路。
原来无论生前多么叱咤风云,死后都是一场空。
但他真的很不甘心。
秦晏的眼角流出一滴泪。
江迟瞧到这滴泪,声音微微哽咽,不住叫道:“季瑜,你醒醒,求你了,季瑜。”
在这么一刻,秦晏忽然有点恨江迟。
他恨江迟太笨,恨江迟什么都不知道,恨江迟总是把他当成别人。
自己都快死了,江迟居然还在叫季瑜的名字!
“秦晏。”
秦晏全身脱力,连震动声带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模模糊糊吐出两个音节:“是……秦晏。”
江迟附耳去听。
在听到‘秦晏’两个字的时候,江迟满心都是震惊。
江迟怒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?你怎么还想着秦晏!”
秦晏:“......”
从前总听说有人被气死,这次,秦晏感觉自己是被气活的。
他眼皮很重,依旧睁不开,但辱骂江迟的意志战胜了一切阻碍。
秦晏抖着嘴唇,一字一顿地说:“江迟,你是......傻逼吗?”
江迟见秦晏恢复了意识,哪怕秦晏骂他也高兴的不行,整个人呆头呆脑的,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打架时的凶戾?
江迟叫声说:“是是,我是我是,你怎么样,还好吗?
”
秦晏非常不好,他要疼死了。
“不太好......”
秦晏气息微弱,缓缓睁开眼,冷静地判断道:“江迟,我可能要死了。”
江迟眼眶一热,哽咽道:“不会的,不会的。”
秦晏有点想笑。
他想,如果他真死了,唯一会在他葬礼上流泪的人,也许只有江迟。
秦晏努力抬起手,费力地在江迟的眼角一抹:“别哭,人都有这么一天......我送走了很多人,现在轮到我走了,也不见得是件......坏事。”
江迟眼眶通红:“不会的,你不会走的,你不能走,我不允许你走!”
秦晏鼻子里也淌出鲜血,断断续续道:“江迟,有一件事......我必须得告诉你......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
江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终于夺眶而出,砸在秦晏脸上:“今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,如果我不该跟你吵架,你就不会出来了......都怪我。”
提到吵架,秦晏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目的。
他手上还套着一个手提袋。
那是他未完成的、道歉三部曲的最后一步——
给对方买东西。
秦晏把手提袋递给江迟:“你不说……我都忘了,给你。”
江迟接过袋子,低头看了眼。
是十几支包在纸袋里的糖葫芦。
江迟看向秦晏:“你大晚上冒着雪出门,就是买这个?”
秦晏说:“嗯......在翡翠岛的时候,你告诉我......道歉要买东西才有诚意......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,就买了草莓糖葫芦......你平时不是不舍得吃吗?我买给你,你别生气了。”
江迟抱住秦晏,将额头抵在秦晏肩头,失声痛哭。
“我本来就买了一个,但后来想起来你说......要有同情心,就让大爷把剩下的全包了起来。”
秦晏望着天空。
雪花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,有种莫名的悲凉。
秦晏迷迷糊糊地低声道:“今晚的雪这么大,我把东西都买了,他就能……”
早点回家了。
话没说完,秦晏又晕了过去。
江迟简直恨死自己了。
如果不是包这些糖葫芦耽误时间,秦晏也许早就回到包厢里,也不会撞见打架,更不会受伤!
江迟微微发抖,握住秦晏的手放在嘴边呵气取暖,喃喃自语道:“你一定会没事的,我不许你有事。”
这生离死别的哀恸场景,直接看呆了洪子宵。
洪子宵早就想说些什么,但一直没机会插话,直到秦晏又昏了过去,才找到时机开口。
他轻轻拽了拽江迟衣角,忍不住提示道:“江迟,他可能就是脑震荡,没你俩说的那么严重吧。”
江迟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的秦晏,又看了眼洪子宵:“救护车到哪儿了?他还在流血!”
“快了,快了,你先别哭了。”
洪子宵连声安慰道:“你别太紧张了,我也被啤酒瓶砸过后脑勺,最多就脑震荡,肯定没事的。”
江迟瞪着洪子宵,吼道:“他和你能一样吗?你五大三粗的。”
洪子宵十分委屈:“可他比我还高呢!”
大老爷们受点小伤很正常,他俩至于吗?
真是的。
从前打架他胳膊折了,也没见江迟着急成这样啊?
还说没谈!谁信啊!
洪子宵掏出手机,默默拍照,留存证据。
江迟不再搭理洪子宵,只抱着秦晏低声哄道:“我觉得你也没事,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。”
秦晏意识似有似无,他想回应江迟,可是却做不到。
他的头实在太疼了,脑袋顶上像开了个热温泉,血从头顶往下涌,淌得他满脸满身都是。
雪地上也流了一大摊血。
几分钟后,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赶到。
在长鸣的警笛声中,秦晏的意识回笼,又逐渐往更深处坠去。
他轻轻拽了一下江迟。
江迟俯身问秦晏:“怎么了?”
最后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刻,秦晏在江迟耳边说:“记住,89652715。”
江迟愣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,秦晏便彻底陷入昏迷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