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80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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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郝秀才诵书太过投入,这时才见有客人来,搁下书本,命书童倒茶。

    怀安瞧着四下简陋的竹制家具,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,忙称不必,急于切入正题。

    这是一座三进院子,三院还有一座后罩房,但因宅子要变卖,家里的女眷老小都暂时搬到了那里,不便给人看,也没什么好看。

    牙人给出了八百两银子的价钱。

    其实郝家胡同的地段确实好,距离东华门不远,交通便利,八百两银子买一套三进四合院几乎算是白捡。

    但怀安仍旧有些迟疑。书坊年久失修,破败成这个样子,想要恢复运转,需要投入大量财力精力修缮,跟重建也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牙人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,便道:“这个地方靠近大街,马车出入通行都很方便。”

    怀安不以为然:“我们是要开书坊,不是买房子。租房也一样能租到便利的地段,还省得一次投入这么大一笔钱。”

    “小公子,帐不是这么算的。”牙人也十分精明:“前院里的器具旧是旧了点,可是都还能用,只要稍加添置就能开张。若是租一套院子,也要拆改,要重新置办工具,每年租金不说,回头房东说一句不租了,又要寻地方搬家,还得给人家改回原样。”

    怀安并不上套:“那就多签几年契书嘛,很多作坊、店铺都是租房,也没见人家开不下去呀。”

    二人你来我往,将八百两的房子生生砍到了七百九十九两三钱。

    荣贺一脸黑线,敢情磨了半天,就砍下来七钱。

    谈完了价格,准备去衙门过户房契时,怀安突然提出:“前院的老师傅我要留下来。”

    买这套房子图什么?还不是图这个老师傅吗!

    要知道他不但掌握了一手绝活儿,还能在老眼昏花的年纪丝毫不受影响,相当于闭着眼睛在雕刻,这是多么精湛的技艺?

    郝秀才连书坊都卖了,带个老师傅也没什么用,这老师傅曾是签了活契的学徒,契约早就到期了,一直惦着主人家的恩德留在书坊做工,如今无儿无女,又年纪大了,更加不想离开了。

    怀安心里盘算着,无儿无女和上了年纪都不是问题,只要老师傅愿意留下来,马上请个学徒来,专门照顾他的衣食起居,帮他养老送终。只要能把他那手绝活留下来,不要失传,这间书坊就算有了技术底气。

    两下达成协议。

    去去衙门立契的时候,户房的书吏都傻了眼,七百九十九两三钱,头一次见到如此有零有整的房价,这年头购房也是要按成交款缴税的,零头太多不好计算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抹个零?”书吏问。

    “实在抹不了了!”郝秀才一脸肉痛。

    “那就凑个整……”书吏问。

    “凑不起了!”怀安也道。

    凑整不是白砍了嘛?

    七钱银子也是钱啊,可以在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叫一桌席面呢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办理好一切文书,怀安果真带着大伙去了淮扬楼,荣贺在一楼包厢给众人点了一桌酒席,拉着怀安去了二楼雅座。()

    怀安大惑不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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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荣贺道:“我们在场,他们不敢同坐同食,即便逼着他们入席,也不敢大声说话,还不如躲远一点。”

    怀安恍然大悟:“你对他们还挺好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对我都很忠心。”荣贺道:“我月例不多,没什么钱赏他们,要是连顿饭都不让他们吃好,多让人寒心啊。”

    怀安点头表示赞同。

    没有大人盯着,没有随从跟着,两人简直要上天了,叫了一壶梅子酒,嚷着不醉不归。结果这梅子酒淡得像果汁,两人喝的肚皮鼓鼓,也没有半分醉意。

    喝到假酒了。

    好在喝的是假酒,怀安刚一回家就被老爹揪到书房,盘问他一整天做了哪些事,问了半个时辰,都没有发现他喝酒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正月二十一日,新年伊始,百官复衙,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
    去年年底,兵部武库司郎中陈充——也就是沈聿的舅舅——上书弹劾吴浚,奏疏被皇帝留中。

    当时正处在日食之后不久,皇帝如坐针毡、反躬自省,自然不会轻易因谏言降罪于臣工。可落在群臣眼中,好似一个信号——圣意在悄然转移。

    因为在吴浚出任首辅以来,还没有一个反对者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免于报复,陈充是第一个。

    任六科给事中的庞潜和杨璠深受鼓舞,在复衙的第一天就各自上书,弹劾吴浚十大不法事,一举震惊朝野。

    可此一时,彼一时。

    日食已经过去很久了,正月里祁王的府邸长出了绿油油的瓜果,亲孙子来向他报祥瑞,满朝上贺表庆祝,皇帝也因此赏赐了不少官员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对一个刚愎自用的帝王说:你的治下出了大奸臣!他伤天害理、卖官弼爵、残害忠良,罪该万死。

    条条款款,如利箭一般,却拐了个弯,箭箭戳在皇帝身上。

    一个宠信了十几年的近臣,皇帝任用他,放纵他,维护他,绝不是因为爱,而是因为他好用,能担事,能背锅。

    他的手下贪污纳贿的同时绝不会忘了皇帝的好处,残害的忠良里也有皇帝看不顺眼的人。所以这两份奏疏,与此前弹劾吴浚的奏疏大同小异,都会被看做指着和尚骂贼秃。

    吴琦从美人如云的温柔乡里得知了这个消息,气的钻进轿子直奔吴府。

    吴浚还以为他良心发现,回来探望母亲的,谁知他在母亲床榻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诉苦,仿佛蒙受了不白之冤。

    吴浚沉默良久,只说了两个字:“出去!”

    吴琦知道老爹已有了致仕的想法,甚至极有可能利用这次弹劾,上书请求致仕。

    可吴琦没有退路,他与皇帝可没有十几年的君臣之情。

    速速招来同党开会研究,纠集数名御史,策划弹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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